引言:
“此后白白消耗了许多年/无情的脚踩碎那一天/亲爱的,数十年后故地重游/一路走来,又惊又喜/又看到了那口井,那井边的两棵树……”(泰戈尔)
天空澄明,微风习习,我漫步在未名湖畔,目光与博雅塔投射在波心的倩影对视。此情此景,刺激我敏感的思绪奔越进数年前,我与北大的情缘。如果追述,恐怕还要从懵懂儿时历数。此刻,只感觉回忆的内容拽着自己的心绪泛起悲喜交集的涟漪……
1997年,我第一次来到北大,迷恋的是景,对于未来,一心无念。望着碧砖红瓦,脑子里突然闯进来儿时的一瞬间,父亲指着同一面墙,对我说:“这里是你的学校,你要记得”!这种反复而周始的说教,在我幼小的心里埋下了理想的种子。每当大人不厌其烦的对我进行考查,“长大后你要做什么啊?”我都会很认真的回答:“我要到北大念书”。稚嫩的童声和大人啧啧的赞叹声在记忆的长廊里久久回荡,那尾音结束的地方,即是等着我去实现的碧砖红瓦的墙。
然而,即便是一颗种子过早的在心田扎根,也并不代表它一定会破土而出——现实并不都如愿。高考(Q吧)那一年我与梦寐以求的北大失之交臂。我打算复读,但是家人不同意,他们希望我走一条更加安稳的路,尽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风险。就连起初帮我播下梦想之种的父亲也用沉默回绝了我复读的请求。我呢,最初是绝望,继而慢慢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但是,我的心没有死,一旦有合适的土壤,它仍会萌芽、开花。
大二第二学期,我询问了许多大四学生。得知他们的毕业去向后,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困扰了我,“我的未来就是这样吗?”我问自己。我连夜给一个我最敬重的老师写了封长信,将我的现状和恐惧全部倾诉给了十页信纸。回信内容,无外乎鼓励之言,励志之语。我之所以特别提起这封信的原因是因为信的最后,一语惊醒了我沉睡且抑郁的心,这种作用不亚于民族革命中的“弃暗投明”。这样说也许有点夸张,但是,这样的表达的目的就是想告诉大家,我有了考研念头的主要原因源于此。于是,一步即成天涯!
再回首
七月流火,袭人的热浪似能烤沸柏油路的沥青。坐在只有三个窗子的教室里,汗如雨下。裤子湿得黏住凳子。一两个小时不算什么,但每天都坐在那里,并且精力集中,所需要的毅力和决心可想而知。就是在同一个教室,同一把椅子上,我把英语(Q吧)单词一个个背完,把政治一页一页看完,查阅一本一本的专业课资料。
暑假了,我没有回家。家里太舒服,我怕安逸消磨了意志。考研专用教室里除了我,还有一个从未说过话,仅是见面点头微笑的伙伴。她和我的作息时间似乎一样。我们几乎每天都是一前一后的进教室开始“修炼”。暗地里,彼此也较着劲学习,我能感觉得到,我想她也一定有感觉。
开学了,生活又步入正常。这种正常让人有时候感觉单调。有段时间,我很压抑,最主要的原因是复习状态似乎跌进谷底,任凭多么焦急,模拟的成绩都提不上来。有点沮丧,有点难过。一次在网上闲荡时,看到了一篇考研指导类的小文章,文章不长,但是,有一点给了我提示。“考研不适合孤军作战”。
北大中文不指定教材、导师,试题也不对外。呜呼,不知情的人进去无疑会瞎子摸象,全军覆没。从何找突破口?这时,我想到了一位北大中文本科毕业的朋友。当这位朋友听了我的困惑后,二话没说,拿出通讯录,将她最要好的一位正在北大中文系上研究生(Q吧)的本科同学的电话和电子邮箱告诉我。
这位女研究生就是文文,本科毕业时取得北大中文文学、管理学双学士学位,被保送读研,攻读文艺学专业。我们取得联系后,通了很多次电话。每次我都是拟了一大堆问题,逐个问。她虽是保送的,但对考研情况很熟,也很热心,几乎是倾囊相授。每一次给她打电话,我在电话这头,似乎都能看到一张真诚的面孔灿然一笑……能够认识这些真诚的朋友,让坚持考研这种想法在我心里日益强烈,如电光火石。
我人生的第一次考研在04年的冬天如期而至。我放下了顾虑,走进考场……
如果我的故事讲到这里,没有第二种版本,我想多数人的思维定式会把的考研设想为成功。可事实并非如此,有那么多人帮助我,为我提供了很多宝贵的信息,而我的第一次考研却仍是失败了。这是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抬不起头来的原因。朋友的安慰,让我的伤慢慢愈合。我的第一次考研让我悟出的道理是,我自认为失败的成绩并不能表明我这个人是失败的。毕竟我仅仅没有考上北大,如果第一年考研我想要走的话,还是可以去一个稍逊于北大的院校的。
一位网友曾说,“我们没有成功,是因为付出的还不够多”。我赞成这种说法。
北大,我梦想的舞台,我情感的归宿。
触梦——北大
还要不要继续考研,这是在毕业前后日日萦绕于我的问题之一。问题之二,要不要现在就找工作。同寝室的老三是经历人才招聘会次数最多的人,也是面试次数最多的人(因此获称——“面霸”)。老三自己认为,大多数毕业生的简历都会像雪花一样,落地即化,还是应该有点真才实学才好高攀“门户”。我回味他的话,觉得不无道理。
最终我还是选择再次博一下,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毕业了,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陋室”。开始了“专业考研”之路。虽然父母都觉得这样做不妥,既反对又担心,但我依旧坚持己见,决定背水一战。父亲为了断掉我再度考研的念头,甚至对我封锁了经济上的援助。我两次和父亲谈判,最后,协商而定,从他那里借些钱,此后会还。父亲很无奈,扔给了我一句话:“路是自己走的,无论什么结果,不要后悔好了!”我不会后悔,从决定考北大的研究生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二字”。
第二次考研类似于剃发修行的日子。门一关,窗帘一拉,书一捧,外面的车水马龙立马被隔绝。
我在自己的世界,愉快的翻阅着我深爱的文学。眼里是另一个世界,温暖精神,止渴于疲倦。原来,兴趣和志向真的就是最好的导师;原来,如饥似渴的读自己爱的书,用实际去触摸梦想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儿。我就是处于幸福中的人。考研苦嘛?你认为它苦它就分外的苦,你认为它甜它就分外的甜;你认为它特别,它就是你人生中一段不同寻常,永生难忘的经历。
这个期间,我和文文一直都保持着联络,她依旧热心的提供给我需要的帮助,给予我信任和鼓励。考研路上,身后的这种力量让人奋发向上。帮我击败了袭来的几轮压抑和烦躁。甚是感谢这个好心的姑娘。出于好意,文文向我介绍了几个口碑较好的辅导班。于是,复习的日子又多了一段回忆,在辅导班,我认识了许多像我一样,志取北大的追梦人。第二次考研,让我再次获益匪浅。我已经能够理解,为什么在实用主义取代理想主义的今天,许多像我一样的毕业生毕业后不找工作,而是在郊区租房,什么事也不干,只是读古书、写作,有时边读边哭。当然,付出是有回报的,长期浸染,必会为未来学术研究打下深厚的功底,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为之。
海德格尔曾写到过,“林中有许多路。这些路多半突然半断绝在人迹罕见之处。这些可以叫做林中路。”我想,有梦牵引,有情牵绊,勇敢的在寂寞中行走,这样的路将会温暖一生。所以,那时候,我已经打败了一切顾虑,我相信我可以!
有时,读书可以改变一个人。考研,也可以改变一个人!
有人说,命运可以左右,我想我和2005年参加研究生考试的每一个人一样,在试卷交出的那一刹那,也一同交出了自己的命运。等待分数线、等待复试通知,真可谓辗转难眠。煎熬中,复试通知单终于翩然而至。4月7日,我乘车北上,隔江相望,两岸灯火。透过灯火,我格外期待黎明的到来,努力,已经让梦想的实现变成注定,只不过触摸到时,远近不同,早晚不定。
我触摸到了梦,我触摸到了北大。多少年的梦想,终于在历经寒冬、酷暑,电闪雷鸣后,在我眼前铺开真实的画卷。站在北大的门口,我感受她的呼吸、体验她的沧桑、触摸她的肌肤。我看着一个全新的世界慢慢打开,并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珍藏、品味——哦,我的未明湖、我的雅博塔,我梦中的北大!
突然想起泰戈尔的一句诗,“此后白白消耗了许多年/无情的脚踩碎那一天/亲爱的,数十年后故地重游/一路走来,又惊又喜/又看到了那口井,那井边的两棵树……”一切都未变,但一路走来,我却变了,变得坚毅,勇敢;志向没有变,但辗转流年,我的情感终于归定,不再漂泊,情归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