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模式,楼忠福还有一个认识,就是产业不一样,不可能用一个模式去管。按照这样的逻辑,广厦模式就不再是简单,而是复杂。
从1998年开始,楼忠福就凭借“以资本换市场”的思路在全国各地控股了一批国有建筑企业。在“东方不亮西方亮”这种多元化思维的影响下,广厦还投资控股了金华市第三医院,收购了杭州华侨饭店,并兴办职业技术学院等。早在2002年初,楼忠福麾下企业就已经涉及到建设、房产、投资、旅游、传媒、水电和教育等产业。完成了多元化战略构架。
广厦的产业版图之所以呈现这样的思路,这跟广厦总设计师楼忠福的投资理念密切相关。
楼忠福经营商业,喜欢一个“拼”字,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不顾一切”。楼忠福说自己有一次去一所大学里作报告,一个学生站起来问他怎样处理好家庭和事业的关系。对此,楼忠福就断言这个学生的思维方式很难成功。“我在做事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这些,我抛开一切了,什么事业都没做,就东想西想,好像比谁都想得周到似的,但想得太周到反而不行。”
综观楼忠福这几年的重大投资,有的投资原则就像楼忠福自己所说的“占位置”,譬如广厦集团下辖的广厦文化传媒集团就投资了《青年时报》、华新影视、春秋影视、亚视传播等影视公司,在文化产业占据了位置;另外,广厦还通过以49%的股份入驻浙江影视集团,并以此取得了浙江影视频道(ZTV—5)的经营权;此外,广厦还入资民营银行浙商银行,试水金融业。
当记者问及楼忠福对于上述投资有没有赚到“真金白银”时,楼立刻以一种严肃的姿态纠正我话语中的错误,“真金白银就一定要赚钱吗,对一个领域、一个行业的了解不也是真金白银吗?”
楼忠福告诉记者,浙江影视频道是赚钱的,《青年时报》还没有赚钱,但鉴于这几笔投资,广厦就有了一个“基础”。而楼忠福的意图则是坐拥这样的“基础”等待国家文化产业的彻底放开。
楼忠福不害怕多元化,尽管他没少为此而遭到质疑。对于广厦的多元化产业发展思路,楼忠福有着自己的一套说法,叫做“理性多元化”,而楼所提到的理性支撑就是自己的能量和广厦的资本后盾。
一个企业家与一个群体
“民营企业所做的事情都是国有企业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们去做,很难的。”
在非洲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平静地流淌着一条马拉河。每年七八月份,一年一度的动物大迁徙运动就会在草原上上演,而马拉河则是必经之路。
当长途跋涉的角马来到肯尼亚的马塞马拉草原时,已经是饥渴交加。而角马等食草动物要继续生存,就必须趟过马拉河,才能到达丰盛的草场。然而,马拉河里有大群的鳄鱼潜伏,过河有着死亡的危险。
但没有角马会选择退却,因为只有渡过马拉河,才会有继续生存的希望。
中国的民营企业就像这非洲草原上的角马,要想有所作为就必须趟过无数条的马拉河。这就是生存哲学。
很多熟悉楼忠福的人都认为,楼忠福就是一群人的影像的缩影,因为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就开始创业的楼忠福正属于那群“摸着石头过河”的人。
楼忠福幸运地趟过了河,也曾回眸凝望那河流中漂浮着的尸体,而且楼忠福对于那群跟他一样幸运过河的民营企业家有着深刻的认识。
楼忠福觉得目前中国的民营企业还没有哪家称得上“发展很好”,最多也就是某一阶段发展得“还可以”。其主要原因是民营企业自身的问题。
“现在民营企业的管理还不如几百年前梁山英雄的管理,梁山的文化讲义气,我们现在义气太少了,只讲利,连梁山文化都不如。”
之所以把话题扯到义和利上来,主要是楼忠福最近在处理一件内部事务上深有感触。据了解,广厦南京公司原先的几位领导由于侵占公司款项和贱卖公司房产,给广厦造成了严重损失,之后,广厦向司法机关检举,使其受到惩处。
“这就是民营企业的难度。民营企业里面的贪贿受贿你怎么抓,拿我的东西就跟白拿一样,我这么大的企业怎么会没人拿我的钱啊,都在算计我的钱,怎么没人算计呢?”
这还不是楼忠福最为难的地方,楼觉得为难的是要花精力对付这样的人,左右为难。“我要提醒他,教育他,在民营企业是应该这么做的,国有企业发现就抓你,民营企业是有感情的,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但损害我的利益太大了,没有办法。”
民营企业除了内部的制约因素,其外部环境也不容楼忠福乐观。
楼忠福甚至不太喜欢讨论“民营”的话题,因为他认为“不好说”或“说不清楚”。“民营企业所做的事情都是国有企业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们去做,很难的。”
“所以民营企业是在国有企业的夹缝当中生存,民营企业家很累,完全要靠自己,国有企业如果碰到什么困难,政府肯定会马上拨款去救,而对出了事的民营企业则是落井下石,所以自己要知道自己的位置是什么。要有自己的判断力、想象力、发展力,知道自己该怎么发展。”
就像不喜欢讨论“民营”话题一样,楼忠福也不是很喜欢探讨“规则”。因为他认为这种带着理想化的生存方式很不现实。“制度不规范,政府没有规范,市场没有规范,人没有规范,你规范什么啊。”
在这一认识的指导下,楼忠福经营企业崇尚实用主义,主张实行“一事一策、一人一策”。
“一个企业要有大的原则制度,但制度如果不变,就会成为发展的障碍,这个制度就没有用,所有的问题都出在制度上,你以为制度规范是个好事啊?你规范这个事情得三天完成,那肯定是三天完成,但如果我不讲什么规范,就要求你一天完成,怎么办?不讲规则,一天就能完成。”
楼忠福反对新闻媒体公然地将民营企业与“关系致富”牵扯在一起。“关系致富是对的,做什么事情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这人和就是关系致富,但如果你光是讲关系致富,别人以为是民营企业占了便宜。”
在广厦控股办公室的前台玻璃装饰上,记者就发现醒目地写着“天时、地利、人和”。“企业一个不变的原则就是和气生财”,楼忠福说。
楼忠福新政
“2006年会有大动作,在产权体制、管理体制上要大变”。自称已经有两年不到企业上班的楼忠福用誓师般的语气表明变革决心。这一幕发生在去年12月3日《英才》对楼忠福的一次专访。
楼忠福说自己2005年多开了两次会议,“8月开了一次,10月又开了一次,从来没有哪一年像2005年会开得多。”而楼忠福以前每年只开两次会,其中6月一次,年终一次。
据楼忠福的描述,这些会议的参与者都是各级企业的一把手和财务一把手,开会的目的就是反思。“宏观调控我们过来了,但过来之后我们需要深刻的反思。”
声称从来不在公开场合做自我检讨的楼忠福,说这一次破例地做了检讨,检讨自己早在2002年就看到了广厦需要体制改革的问题,却一直没有动手实施,直到宏观调控把企业积累的问题显现出来。
楼忠福说自己虽然在公开场合不检讨,但自己却天天反思,“我对自己做的事情错在哪里,是自己错还是谁错,我都分得很清楚,但是,不管怎么说,在总结检讨我自己的时候,就算是人家错,我都要归到自己头上来,是我没有掌握这个状况,还是自己错。”楼忠福希望能为自己的检讨做一个补充说明。
那么,无限风光的广厦以及被无数光环所笼罩着的楼忠福,究竟在宏观调控中碰到了什么问题?对此,楼忠福没有细说,“广厦发展得太快了”,这便是楼忠福所给出的答案。
而事实上,就连这样的“迷糊信息”在调控当中楼忠福也不愿多讲,“不能把这些困难都讲出来,底下听的人不了解,会恐惧,会丧失信心的。”
“要主动调整”,这是楼忠福反思后所得出的结论。“要调整现在的产业发展战略,调整现在的领导体制和管理体制。”
在此次采访中我们了解到,这次广厦改革的重点主要为三大部分,第一是产权改革,计划在企业推行经营者持股计划;第二是产业发展战略,主要是对公司主业进行梳理,弄清自己“要发展什么”;最后是管理体制改革,楼忠福对此看得很重,认为民营企业没有什么别的东西,“管理体制非常重要,这么大的一个企业,怎么样一个管理体制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不了解楼忠福如今在广厦所扮演的角色,楼忠福上述的表达方式难免显得过于宏观。如果联系到楼忠福“已经两年不上班”的说法,以及楼忠福的儿子楼明对于“父子分工”的描述,我们就不难知道楼忠福早已不是一个微观管理层面的角色。
在楼明看来,父亲楼忠福是公司决策机构董事局的负责人,是管宏观,管战略,管明天的角色,而自己所领导的总裁班子才是管战役,管执行,管今天。
不敢向银行发展
尽管楼忠福的身影不时出现在资本市场上,但对于银行业的投资,楼忠福抱着这样的态度:“先介入,再等待机会”。不过与文化产业的投资比较,对于银行金融业,楼忠福略显悲观。“介入以后不等于就要发展,我做实业肯定要和金融接触,但不可能做金融行业,我自己是不敢去发展的,中国的银行只有国家能做。”
当初民生银行筹建的时候,就有负责人找过楼忠福加盟,当时的楼忠福选择了放弃。今天问到楼当年放弃民生银行的原因,楼认为“回报太低”,而且只能是一个“进军银行的形象而已”。
时间相隔没有多久,楼忠福却选择了浙商银行,想想如今已经成长起来的民生银行,楼忠福会不会后悔当初与民生银行的失之交臂?
楼的答案是否定的,这缘于楼忠福对银行业微薄的信心。在楼看来,中国银行经营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靠投资来赚钱,盈利模式过于单一。“人家国外的银行靠什么,靠经营赚钱,靠投资赚钱,我们的银行靠什么?主要靠存贷款利差和其他金融产品,这样的政策就是不赚钱的嘛。”